方云世站在一旁,沉声问道:
“大人,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
“是否要立刻派人,将他们……”
方云世做了个“抓起来”的手势。
许元闻言,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,无语的瞥了他一眼,直接在方云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,恨铁不成钢的呵斥起来。
“这种小事,还需要来问我?”
“之前抓到的那几批吐蕃探子,是怎么处理的?”
方云世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连忙躬身道:
“属下明白了。”
“明白就好。”
许元打了个哈欠,显得有些意兴阑珊。
“几个跳梁小丑而已,抓了便是,没必要惊动我。”
“本官对这种小角色,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。”
说罢,他朝着两名侍女挥了挥手,让她们继续。
“接着奏乐,接着舞……”
说罢,许元似乎觉得这句台词不太对,又改口道:
“咳,说错了,是接着按摩,接着捶。”
方云世看着自家大人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,嘴角抽了抽,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,躬身退了出去。
只是转身的瞬间,他脸上的恭敬便化为了军人特有的冷厉与果决。
方云世快步走出后院,来到前衙的一处偏厅。
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队正早已在此等候。
“方大人,有何吩咐?”
方云世的眼神变得如同刀锋一般。
“传我命令。”
“命特种大队,二中队一小队,立刻出动。”
“目标,那李尹以及他的随行一行十数人。”
那队正闻言,神情一肃。
“这是许大人亲自下的令,断定他们是吐蕃或突厥的探子。”
“我刚才也听暗哨回报了,那伙人的护卫,此前夜探我军火库,并且全身而退,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。”
他拍了拍队正的肩膀,沉声道:
“所以,务必小心,多带些人手,布下天罗地网。”
“记住,一个都不能放走!”
“是!”
队正重重地应了一声,转身就要去传令,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。
“对了方大人,抓到了人,该如何处置?”
方云世看着他那副憨直的模样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他抬手,照着许元对自己那样,给了对方一个“脑瓜崩”,只不过力道比许元那一下,可重多了。
“啪”的一声,格外响亮。
“你问我?”
方云世没好气地骂道。
“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?”
“这种事,还需要问我?”
“当然是按老规矩办!”
“抓了,就全部扔到西山的劳工营里去挖矿!”
“让他们为我长田县的建设,发光发热,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!”
队正捂着脑门,一脸委屈。
“是!属下明白了!”
说罢,他再也不敢多问,捂着隐隐作痛的脑门,一脸郁闷地小跑着去传达命令了。
与此同时,另一边的城外。
官道之上,马蹄声沉闷而压抑,卷起阵阵尘土。
李世民一行四人,沉默地向着长田县城的方向返回,每个人的心头,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。
那座盘踞在山谷中的巨大军营,像一头蛰伏的凶兽,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。
就在距离城门还有数百步之遥时,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尉迟恭,忽然猛地一勒缰绳。
“吁——”
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,人立而起。
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,齐齐停下,目光投向尉迟恭。
“敬德,怎么了?”
李世民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烦躁。
尉迟恭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那双饱经沙场的鹰目,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,缓缓扫过前方官道两侧的人群。
城门口,人来人往,看似与平常无异。
有挑着担子赶着回家的货郎,有坐在路边树下歇脚的农夫,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闲汉,甚至还有摆着卦摊的算命先生。
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,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。
但,就是这份“正常”,在尉迟恭眼中,却透着一股极致的诡异。
“陛下,您看那些人。”
尉迟恭的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李世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一开始,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。
可当他凝神细看时,一股寒意,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那个挑着担子的货郎,担子放在地上半天了,却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,眼睛的余光,始终牢牢地锁定在他们这边。
那个歇脚的农夫,明明额头连一滴汗都没有,却拿着毛巾反复擦拭,视线总是不经意地从他们身上掠过。
那几个聊天的闲汉,嘴巴在动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他们的站位,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阵型。
还有那个算命先生,卦摊前的竹筒和龟甲纹丝不动,他那浑浊的眼珠,却透过竹幡的缝隙,死死地盯着他们乘坐的马匹。
不止是他们。
人群中,还有更多这样的“眼睛”。
一道,两道,十道,数十道……
那些目光,或隐晦,或直接,或冰冷,或充满了审视的意味,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从四面八方将他们笼罩。
李世民的脸色,瞬间沉了下去。
长孙无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,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,握着缰绳的手,不自觉地收紧。
“他们是什么人?”
“不知道。”
尉迟恭摇了摇头,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,肌肉紧绷,如同一张拉满的弓。
“但可以肯定,来者不善。”
更让他们心惊的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周围“正常”的路人,似乎越来越多了。
从城门口的方向,从田间的小路上,不断有人看似不经意地汇聚过来。
他们没有武器,没有穿制式的服装,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,却怎么也掩盖不住。
这些人,绝对是训练有素的兵士。
而且,是百战余生的精锐。
他们就这么远远地看着,不靠近,也不散去,那种无声的压迫感,比千军万马的冲锋陷阵还要令人心悸。
长孙无忌的脸色愈发苍白,他凑到李世民身边,急切地低声说道:
“陛下,情况不对。”
“此地不宜久留,我们还是尽快返回玄甲军大营为好。”
“有大军护卫,方能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“若是……若是在此地出了什么岔子,那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长孙无忌是真的怕了。
他不是怕死,而是怕眼前的这位帝王,在大唐自己的国土上受到伤害。
如果真那样了,那将是大唐立国以来,最大的笑话和耻辱。